【钟姜】飞蛾扑火、之五
本文为历史架空,食用请谨慎!
以下正文。
「居然真的筑台宣扬战功!」庆典过后,钟会回到房里怒不可遏地拍桌,「对我整顿各州的方式说三道四就算了,居然擅自给降臣封官晋爵,这混账忘了自己身分了吗?」
当着他这位主帅面前做出这种事情,姑且不论是否已经逾越职权,光是邓艾擅自决定蜀国降臣官位的这件事,就足以让司马昭治罪了。
邓艾居然挑他也在的场合,分明就是想把他也给拖下水!
万一让司马昭以为他也赞同邓艾的决定而对他产生猜忌,那他一直以来的努力岂不是付诸东流?
从未看过钟会如此愤怒的模样,姜维迟疑了一会,决心要趁此机会加深钟会与邓艾的嫌隙。
「邓将军昨日……对你说了什么?」小心翼翼的斟酌着用词,话一出口后,姜维对于自己居然没有说出更为挑起钟会怒意的言语,而内心暗自惊讶。
「那家伙说对于抵抗的残余蜀军根本没必要留情,先斩后奏即可!居然笑我为了一个刘璇周旋这么久,还嘲讽我因为不允许魏军掠夺百姓财物,才会需要在战后继续向洛阳调配军粮……」钟会一想起来怒气就越发旺盛,他恨恨地再度捶着桌子,「居然违抗司马昭的命令,这个蠢货!」
「……自古功高震主就容易引发杀机,士季与邓将军一举攻下过去十几年司马家都没有讨伐成功的蜀汉,如今邓将军不仅僭越职权,还挑士季也在的场合筑台宣扬自己的战功……」姜维彷佛站在局外人的角度这样分析着,同时也默默地观察着钟会的表情,「恐怕司马昭会因此对你二人产生敌意。」
听完姜维说的话,钟会似乎是沉思了片刻,然后抬起头时脸上的怒气已经去了大半,他露出微笑,深深地注视着姜维,「……伯约这是在担心我吗?」
「我——」被这样的目光关注着,姜维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脸上一阵燥热。
他正思考着要如何回答时,门外突然传来极轻的呼唤声。
「钟将军在吗?」听来是极为陌生的声音。
钟会的脸色蓦然一沈,「卫瓘……他知道了吗?」
门外的人影看起来像是点了头,「所以我才来找你。」
听到这段话,钟会立刻站起身朝门边走了过去。
打开门的瞬间姜维只看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,还来不及仔细观察,就被钟会挡住了视线。
钟会转过身关门以前,只轻声地留下一句话,「不用担心,等我回来。」
「……担心吗?」姜维盯着钟会消失的门口,自言自语着。
明明就是打算借此让钟会对邓艾与司马昭产生防备之心,但为什么说出口的话被钟会解读成自己的担心时,他居然无法否认……
无法否认,他内心深处的确是担心着钟会……
但与此同时,当接触到钟会微笑的目光时,他又忽然满怀着深深的愧疚。
为了当时立誓要达成的『仁之世』,他……必须骗他。
只是,这其中又包含了多少的真心担忧呢?姜维自己也不知道。
约莫半个时辰后,钟会一脸严肃地回到房里。
姜维看到他回来,便起身迎了上去,「怎么这个表情呢,士季?」
钟会皱着眉头似乎是犹豫了一会,但最终还是开口,「就如你所说,司马昭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了……他似乎以为我与邓艾是一伙的,听说是……打算收回我跟邓艾还有卫瓘的兵权,要我们回魏国去分封受赏。」
说完这段话后,钟会走到窗边,沉默地从身上取出兵符,用指腹相当珍惜地抚摸着绑在兵符上头,显得极为突兀的鹅黄色小香囊。
感觉上虽然钟会说话的语调平稳,但姜维感觉得出来,他内心其实是不平而且无法接受的。
抿唇思忖了一会,他站在钟会的身后开口,「明明是邓艾一人抗命又专断独行,为什么要牵扯到你?这不公平!」
钟会侧过头看着姜维,有些不明白姜维此时的怒气何来,「伯约的意思是?」
「我记得你说过,只有才能出众的人才有资格坐在上位,比起那些只是在前人荫照下的人,不如取而代之——司马家一直以来都没做到的事情,没道理由你办到了之后却必须归功于司马昭,不是吗?」
钟会眸底深处似乎有光芒黯了黯,「你是要我把司马昭……」
姜维点头,「当务之急是让司马昭不要收回你的兵权,所以……必须让邓艾负起全责,而我们伺机而动。」
「……」钟会闭起眼睛,「我可以杀了邓艾,但其他的事情……让我考虑考虑。」
他明白姜维与邓艾之间曾经结下的冤仇,就连他也思考过或许姜维恨着自己的可能性。
但经过他与姜维相识至今这段日子的相处,还有方才姜维关怀的话语,他想,那怕是一点也好,至少姜维是稍微重视自己的吧。
虽然并没有想过要取代一直以来照顾着自己的司马家,但如果能帮助姜维,同时也保住自己的努力成果,他的确是很乐意杀死邓艾——这个一直处处威胁到他地位的人。
暂时,就先这样吧。钟会想着。
等到他睁开眼睛时,已经是平常那泰然自若的钟会了。
已经吩咐过下人替自己另外准备一间寝室的钟会,把原本居住的房间留给了姜维。
在离开房门之前,他告诉姜维,「伯约,刚才你说的这些话,千万不能向我以外的人说,明白吗?」
——*——*——
那天之后,钟会开始收到司马昭的密函。
信件的内容,不外乎是要他注意邓艾的动向,或是抱怨邓艾又违抗了他几次命令诸如此类的内容。
他不用细想,也大概明了司马昭写这些信给他的用意。
——让我能有解决邓艾的借口吧,士季。
他彷佛看到司马昭那一脸爽朗又嫌麻烦的表情。
哼了一声,钟会皱起眉头把信纸送入跳动的烛火中,「司马家真的很喜欢把这种事情交给我解决啊。你就不能好好跟司马师大人学学吗?笨蛋子上。」
换成是司马师的话,应该早就有指示了。
司马昭摆明是要等自己替他想个光明正大的办法,让他解决邓艾。
一边处理掉司马昭的密函,他侧过脸有些歉疚地注视着另外一封躺在桌上的、母亲家书。
这么说来,他的确是因为近来忙碌的关系,许久没有写家书给母亲了。
每次出征期间,总是由自己写信回去报平安。
这次母亲居然寄了家书过来,一定是因为自己太久毫无音讯而让母亲担了多余的心吧?
……娘,再过些时日,士季就回去了。
他对着信纸默念。
营账的门帘被拉开,钟会立刻将母亲的家书以掌压住。
他抬头一看,发现是姜维之后神情才松懈下来。
「士季在看什么呢?这么专注。」姜维拿着几个滚动条走了进来,直接放在钟会面前笑了笑,「我在帐外喊你好几声了,居然都没听到吗?」
「我刚好在想事情。」他看了看眼前的几个滚动条,随意取了一个打开观视,「又是邓艾对百姓强取豪夺的案件吗?」他不耐烦地皱眉,「这家伙到底要嚣张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?」
因为钟会移开了压住家书的手掌,让姜维正好看到了家书的部份内容,他回想方才在帐外喊了好几声里头都没响应的事情,忍不住笑了笑,居然没有对邓艾的事情有所评论。
「士季想家了吗?」他眼神指了指摊在桌上的家书,「抱歉,不小心看到了一些内容。我是说……你娘,想你了吧?」
钟会看着手边的家书片刻,默默将之收入放置在一旁的鹅黄色锦囊里头。
「这锦囊……跟士季兵符上的香囊相同颜色呢。」姜维发现。
钟会楞了楞,看着姜维半晌突然勾起嘴角笑得开心,「伯约明明没看过几次我的兵符不是吗?居然会发现这种事。」
「因为你总是用很珍惜的神情看着兵符上的香囊啊。」姜维笑了笑。
原本,他还以为是钟会心仪的女子送给他的信物,每次看到钟会盯着香囊出神的样子,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心里有点……是羡慕吧,他想。
似乎没想到姜维会注意这些细节,钟会望着对方,调侃的表情看起来相当得意,「伯约真是关心我,士季受宠若惊呢。」
「……兄长关心贤弟,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。」抿着唇,姜维一脸潮红地努力摆出长辈的架子与钟会的眼神对视。
哈哈笑了两声,钟会拿起手上的锦囊走到放置在书架上的一个小柜子,打开把锦囊放了进去。
「兵符上的香囊,是我爹第一次,也是最后一次送给我的礼物——那是我娘最喜欢的颜色。」
把柜子阖上,钟会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架上,「从此以后,只要是我娘给我的家书,都是用这种颜色的锦囊装着。对我来说,它不仅代表了我娘,也代表着我爹。」
说着这些话的时候,钟会的神情温柔得像要掐出水一般。
士季的爹已经去世很久了。姜维知道。
虽然曾经从其他魏将口中,得知钟会是如何从一介小小文官爬升到如今的地位,也知道他与他的母亲在钟家有多么不被重视,但是详细的情况,他其实并不清楚。
对于钟会在自己面前提到家人的这件事情,姜维莫名的感到开心,却又有些忧伤。
《后记》
现在看到的这个版本,我当年大概修改了3次左右~www
因为已经开始进入历史的部份,我把一些情节的顺序调整了好几次还是不满意。
不过,现在就决定让他们自由发展好了!
不管哪个情节先展开,总是会慢慢的走向结局的吧?
对我来说,现在钟会就是已经很喜欢姜维,甚至他认为姜维的确是对自己有好感的。
姜维则并不是很清楚,或者说他不愿意去面对内心对钟会的感觉,所以只是一味的告诉自己要迎合钟会的喜好,假装担心他,他内心还是对”假装担心”这件事感到质疑,不过他不愿意去细想为什么会这样。